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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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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元善細細替他清理傷口,動作十分輕柔。她出身富貴,什麽都有下人打點。處理傷口這種簡單的事情倒是可以,但包紮她就不大會了。

替裴敬甫的傷口上了藥,她拿著布條楞了楞,還是學著那日裴敬甫纏紗布的樣子給他背膀上的傷纏上。

動作雖然生疏不暢,但還算過得去。

微涼的指尖觸在結實溫熱的肌膚上,一時之間,二人都沒有說話。

裴敬甫一向不喜歡別人離他這麽近,更遑論是接觸到他。

但趙元善是個例外。

他不僅不排斥她,心裏反而還悄然多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他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什麽,之前從未有過。在與趙元善接觸的某些時候,這樣的感覺總會讓他的心有點莫名的浮躁。

裴敬甫不喜歡這種感覺,從來沒有什麽事情能讓他的心境有這種異樣的浮動,他一直都很冷靜,在他看來,冷靜是所有一切目標的前提。

趙元善將綁在一起的布條從他的肩膀繞到腋下,將傷處纏了兩圈,最後恰好能在他前面打結。

趙元善蹲在他背後,雙手拿著布條從他腰際橫過去,發現那樣打結不順手,於是理所應當的繞到他身前。

裴敬甫不動聲色的看著她跪坐在自己面前專心手裏的事情。她垂著眼,柳眉描畫的精致,眼睫微卷在眼瞼下倒映出稀疏的陰影,檀口輕輕抿起,兩邊耳垂掛著的鏤花銀邊翠玉耳墜搖晃,與微光下她細嫩白皙的臉相得益彰。

她給自己受傷的手包紮的布纏的毫無章法,手因為受了傷,給他打結的動作都顯得十分僵硬。

“好了,是這樣的吧?”

裴敬甫收回視線和思緒,垂眼看自己胸口上方的那個死結。

他沒有說別的,將衣裳緩緩穿好。

趙元善沈默了會,對他說:“你放心,我不會再讓我父親對你做出今天下午那種事。”

裴敬甫系腰帶的手一頓,忽然擡眼看她,眸色毫無波瀾。

趙元善接著道:“我們現在是同一條船的人,不管哪個人先落了水,船都會翻。所以,今後你且放心,我不會再讓我的父親有為難你的行為。”她頓了頓,“只要你能助我不進那皇宮。”

裴敬甫冷冷一笑:“你的意思,是我今後須得靠你才能活下去?”

“我不是這個意思。但,我們現在等於是相互依存不是嗎?”

“相互依存?”裴敬甫緩緩起身,居高臨下睨著她:“你以為,今日下午那事,是你父親頭一次做?”

趙元善擡眸,她當然知道她的父親不是第一次這樣對裴敬甫,她的父親將裴敬甫當做一把刀,對他一直都沒有半點寬容。

裴敬甫轉身背對著她,“裴某本就不是這趟渾水裏的人。”

趙元善咬了咬唇,從地上起來,對著他的背影說道:“可你已經深陷其中了,裴大人現在偏生沒有辦法!只能選擇與我交易不是麽?!”

裴敬甫眸色一沈,轉過身,看著氣焰有些囂張的她。

雖然不願承認,但她說的是事實。

“如果你不是太師千金,早就已經成了裴某刀下亡魂!”

“我當然知道你的本事,裴大人,就算你心高氣傲,但有時候迫於局勢不也是無奈的嗎?現在大人是不得不與我牽連上了。不要怪我說話直接,就算裴大人不願承認被一個女人要挾,但以裴大人現在的地位,有時候的確是要仰仗一下我這個太師的嫡千金不是嗎?”

裴敬甫握著刀的手指微微收攏了一些。

趙元善觀察到他臉上的陰鷙,她現在說這些話是裴敬甫不愛聽的,但她就是須得這樣刺激他,“我知道裴大人討厭我,但我也只有這樣一條法子,況且我所提的交易,對裴大人來說並不算吃虧。如果可以達到目的,又何須在意什麽別的說法?我不認為,裴大人真的是一個為了別人的眼光而去做事情的人!”

“不要以為你很了解我。”裴敬甫面若寒冰,“趙家的人都是這樣自以為是?元善姑娘,不要妄想試探裴某的底線!”

“如果裴大人想殺我,今夜就不會救我了!”

裴敬甫輕嘲:“不過是因為你死了,我不好交差。”

“這道理難道不是一樣的?裴大人即便討厭我,不想承認一些事實,但你已經被我拉到這趟渾水裏了。”

裴敬甫緊緊握著手裏的佩刀,冷著臉,半天沒有說話。

他以前從來不會想過,趙元善會跟自己有什麽牽連。

身份和地位,他們不會有過多交涉。

可是如今……

“裴某很好奇,元善姑娘為何一定要抓著裴某不放?”裴敬甫緩緩靠近她,逼得她步步後退,“如果裴某知道當初自己救的人如今會給自己帶來這樣的麻煩,當時便會任由那天狼人糟蹋了你!”

趙元善定住神,無懼的對上他:“可你還是救了我。”

“我後悔了。”

“即便現在後悔了也沒有用了,現在裴大人還是得與我合作。”

“……”裴敬甫輕哼一聲,“裴某無話可說。”

說罷,拿走她手裏的火折子,轉身離開。

“你去哪兒?”趙元善追上他,在他停下來的時候也跟著停了下來。

“撿些幹柴生火,這火折子撐不了一個晚上。”裴敬甫語氣沈沈,聽起來沒有一點溫度,“你若是凍死在這裏,恐怕我也不必再回去了。”

“我跟你去!”趙元善小跑幾步到他身邊,他身上受了那樣重的傷,拾柴肯定不如她便利。

裴敬甫斜眼睨她:“怎麽,怕裴某會直接扔下姑娘走了?”

趙元善:“你這個人很冷血,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會真的丟下我,方才你也說你後悔當初救我了。”

裴敬甫收回視線,沒有再理會她。

想了想,趙元善又添了句:“我才沒有你這麽冷血,我也是怕你在我眼前是死撐著的,到時候你要是突然昏倒在哪裏,我找不著你,凍死在這裏了,得不償失。”

裴敬甫依然沒有理她,但也沒有拒絕她跟他一起去。

見他不理自己,趙元善有些惱,“裴敬甫,你多說兩句話又能怎樣?”

“裴某沒有什麽好說的。”裴敬甫大步向前,將她甩下一截。

趙元善小跑跟上他的步子,“我跟不上你了,你走慢點!受了那麽重的傷的人,怎麽還走的這樣快?!”

“裴某能容忍你到現在已是格外大度,你最好能有點自知之明。”

裴敬甫沈著的臉有些不耐煩,語氣也不是很好。

“你這樣兇做什麽?”趙元善惱火的看了他一眼。這種不解風情無情無心的男人,哪裏能有姑娘看得上?難怪前世那十五年,他一直都獨身一人,也活該他孤家寡人!

裴敬甫這樣的男人,誰要是真的嫁給他,就像哥哥和元慧說的,日子不會好過到哪裏去!

心裏分神誹腹著,又忙著跟上裴敬甫,沒註意腳下,踩進一處低窪,腳一崴,一聲驚呼便栽在裴敬甫身後。

裴敬甫聽到動靜便停了腳步,皺了皺眉頭,轉身將她攙扶起來。

雖然他之前不大想理會趙元善,但此刻他還是問了她:“有沒有事?”

趙元善提起滿是泥濘的裙擺,那低窪坑裏有泥水,她的繡鞋也濕了大半,除此之外,倒也並沒有別的問題。

“我沒事。”趙元善甩了甩裙擺上的泥水,擡頭對他道:“你還是走慢點,我真的跟不上你。”

裴敬甫看了她一眼,有點無奈。

但腳步的確是放慢了。

拾好柴回來生了火,冷夜裏總算暖和了一些。

圓月當空,已至深夜。

趙元善坐在幹草地上,屈膝抱著雙腿,下巴枕在手臂上,望著面前那對被燎的旺的火失神。

莊瀾能殺裴敬甫的機會只有今夜,莊瀾受了傷,大有可能會守株待兔。

裴敬甫受的傷不輕,若是此刻回去,遇到莊瀾,更不好解決。

所以他們唯有等到天明。

趙元善離開之前,聽到趙元赫說過要帶人去裴敬甫的住處找她。還有父親派去‘教訓’裴敬甫的人,如果沒有回去,父親也會起疑。

只要他們看到裴敬甫家中的情況,必定會猜想到什麽,也會派人來尋他們。

但眼下,他們得在這裏等上一夜。

裴敬甫瞥了眼昏昏欲睡的趙元善,對她道:“你過來。”

“啊?”趙元善回神,“幹什麽?”

裴敬甫沒說話,起身,在她身邊坐下。

“你的手包紮的不對。”說罷,便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手掌上的布帶解開。

趙元善先是有片刻的怔忡,幹笑著要收回自己的手:“我剛才包的有點急,我自己來就好了。”

裴敬甫握著她手腕一頓,松開她,手肘搭在屈起的膝上,好整以暇的看著她:“包吧。”

趙元善掌心的傷口在龍血散的作用下已經不再流血,血液凝固封住了傷口。她將裴敬甫幫她拆下來的布條重新一圈圈繞上去,但因為裴敬甫一直看著她包紮,她就有些分心,掀起眼皮偷偷看一眼裴敬甫,結果正好與他視線相對。

趙元善不知怎的,一瞬心裏就突然慌了,連忙垂眼,心不在焉的纏布條,甚至有些無措。

她心裏暗暗啐了自己一句,到底有什麽好慌的?

裴敬甫看她又按照原來的方法包紮,便止住她的手,接過染了些血的布條,“這種事情你分明不會。”

說罷,重新替她包紮。

裴敬甫包紮的手法迅速準確,看起來是經常做的,包的比她原來的好了不知多少倍。

包紮完,裴敬甫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

“你困了便歇息吧。”

趙元善將兩只手藏在袖口裏,搭在膝上。“那你呢?”

“我看著這裏。”木炭燒的裂開,發出滋滋的聲音,裴敬甫用一根木棍撥了撥燒的正旺的柴。

趙元善沈默片刻,“那我睡醒便換你歇息。”

裴敬甫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沒有回應。

趙元善也不再說話,將腦袋枕在手臂上,閉眼入眠。

裴敬甫擡眼看過去,她腦後的長發用一根櫻色發帶束著,隨著她側腦的動作垂在身側。

她蜷在那裏,靜靜的,較小柔弱。

裴敬甫心裏那絲異樣頓時升起。

像有什麽在一點點噬咬他的心。

他意識到自己的那絲又莫名出現的浮躁感,收回目光,掩飾下去。

裴敬甫覺得,那絲異樣,只不過是因為她身上有讓他好奇的點罷了。

作者有話要說: 裴哥你就知足吧,

除了趙姑娘,誰敢撩你啊。

謝謝喜歡這故事的親們。

明天的有話說會正兒八經根正苗紅特色社會主義風向的感謝俺這個土撥鼠的小天使們,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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